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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山丹的培黎医院①(节选)
时间:2019-07-05 16:05:32    来源:作者:(新)芭芭拉·斯宾塞② 译:段羽浩③ 1957年 况鹰搜集整理         分享到:

第四章   我们的沙漠医院

  

  ……


  医院的病房安排就绪不久,我们就接纳了第一位住院的病人——一位来自中国宁夏阿拉善草原的年轻的蒙古族王子。


  在我们来到学校的一个月之前,学校里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一天,一个学生跑过来告诉艾黎,一个蒙古族的代表团从宁夏阿拉善草原的活佛那儿得到建议,正向山丹培黎学校这儿赶来。大多数蒙古人都是虔诚的佛教信徒,很多富有的人都愿意把自己长到一定年龄的儿子送到喇嘛寺院成为一个佛教喇嘛。虽然这需要一笔昂贵的费用,在儿子被批准进入喇嘛寺院之前,父亲们必须送很多昂贵的礼物给活佛,比如三十只骆驼或者是昂贵美丽的地毯。孩子们大约十岁进入喇嘛寺院,他的余生就一直在这里冥思和祈祷。所以说,活佛是蒙古族极其重要而又富有的人。他是人们精神上的引领者,一切重大的事情都需要他来权衡选择。


  艾黎把蒙古族代表团请到房间里,并询问有什么事情他可以帮助他们。原来,阿拉善盟年轻的蒙古族王子在五年前感染上了一种怪病,没有人能治好他,所以他的父亲就去征求活佛的建议。于是,那些祷告者们就点燃了许多香料,在烟雾缭绕中,活佛做了个梦。


  “你们必须派遣一些人马往南走。”活佛说道:“我知道那里有一个聪颖智慧的人可以医治你儿子的病。”


  “当然,我们肯定会帮助您。”艾黎告诉蒙古族代表团的人,“两个月后,请把你们的王子带到我们学校来,那时我们这儿就会来一个智慧的人,他可能治好你们王子的病。”


  在兰州我们第一次见到艾黎的时候,他就跟我们谈起过给这个蒙古族小王子治病的事情。


  “鲍勃,我希望这件事不会太麻烦你。”他说:“据说甘肃没有人能治好他的病。”


  然而,到山丹后的第一个月,我们非常繁忙,几乎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在我们搬进新的医院不久,一天,有一队蒙古人骑着骆驼和马来到我们的学校,队伍中间就是那个年轻的小王子,他骑着极其奢华的的骆驼。随着声声尖叫,骆驼就半跪下来,让他们的主人下来。年轻的王子是个很结实英俊的十二岁小伙子,身穿黑色的长袍,很宽的腰带挂在腰际,到膝盖的皮靴微微向上翘起,向我们走来。我们一看,他的病情很明显,五年前因为感染上了沙眼,又没有治疗条件,只是喝了一些草药,造成眼部感染非常严重,几乎要瞎掉了。后来,虽然感染慢慢消去了,但只有一只眼睛康复了,另一只却再没有恢复。当他朝我们走来时,大约有鸡蛋那么大的粒状组织就长在他的上眼睑上。


  刚开始我们并没有多大的思想包袱,因为认为这个病并不罕见,不像我们预想的那样不可治愈,只要进行一般外科护理即可。但是不久就发现病人的病情还是非常严重的,需要进行有一定难度的眼部手术治疗,而且手术需要很多步骤:首先要摘掉王子眼睑附近那颗鸡蛋大的粒状组织;然后还需要对眼睑进行两次修复手术。我们俩都从来没见过病人长这么大的粒状组织的眼睑。鲍勃在新西兰做外科医生时,也从没做过这么大的手术。手术还需要很长时间的麻醉,但作为一个护士,我又不会进行麻醉。另外,虽然我们有一些麻醉需要的氯仿和乙醚,但却没有氧气罐和心脏兴奋剂,如果病人在麻醉过程中遇到心脏跳动不足时,我们就会束手无策。还有,进行这样一次大手术,我们的助手仅仅是四个刚经过两个星期医院实习培训的小伙子。另外,做眼部手术需要独特的工具,而且必须特别小心谨慎地进行。但医院并没有专门的眼部手术工具。怎么办?


  蒙古族王子多次特别恳求鲍勃一定要帮助治好他的眼睛。最后,我们决定还是要为他做眼部手术。


  首先,我们在学校内部想尽办法搜寻一些适合做手术需要的工具。鲍勃很快发现了一把小剪刀,在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他曾用这把剪刀解剖过青蛙。还准备了两把动脉镊子,这是我们从新西兰带来的,当时我们就认为它以后一定会有用处的,果然如此。另外,还有一根针,一把手术刀,两把手术镊子,其中一把镊子还是从学校一个外国老师那儿借来的。好了,进行眼部手术需要的工具全部准备好了。其次,我们又反复给医院的孩子们讲解了手术中需要注意的各项事项。


  尽管事先做了大量准备工作,手术那天还是让人挺紧张的。经过一个小时左右,王子眼睑附近那颗鸡蛋大的粒状组织终于顺利地摘除掉了,但在缝合伤口的时候,我们遇到了麻烦。由于没有合适的线,鲍勃事先就打算用我的头发当缝线使用,谁知道在缝合的过程中,这根“线”一再出现断裂情况,给鲍勃带来了不少的困难。两个星期后,我们又给王子进行了另外一场皮肤移植手术,目的是修复他的眼睑。这次我们使用了学校一个女学生的头发当作缝合的线,她的头发不仅粗并且很有韧性,手术进行的很顺利。


  在王子眼睑拆绷带的那天,和王子一起来的所有蒙古族人和医院的所有人都站在一旁观看。这是对鲍勃医疗技术的一次重大检验,手术的成功或失败,决定着我们在山丹的未来。蒙古族王子的眼病能不能治好呢?答案即将揭晓。鲍勃刚给王子拆完线,王子马上就坐起来了,他问我们要了一面镜子,迫切想看看自己的模样。一个小男孩马上拿了一面镜子递给他。王子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又闭上眼睛,然后咧开嘴巴大声笑了。


  “这是五年来我第一次能够睁开眼睛,闭上眼睛,太好了。”他激动地对鲍勃大声说到。


  话音未落,孩子们一片欢呼,那些日夜守护在王子身边的蒙古族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在后来的一个星期里,王子坚决不让鲍勃离开他的视线,他满怀感激地拍着手,一直不停地一会睁眼一会闭眼,好像这样就可以确保自己的眼睛不再变回到原来的状况。


  “太感谢您了,医生,是您治好了我的眼睛。”王子一再对鲍勃说,“我一定要让我的父亲送给您一头骆驼。”


     由于培黎医院的院子很小,所以我们真心地希望蒙古族人不要给我们送骆驼来。王子离开医院的那天,我们听到院子里有羊叫的声音,出来一看,六只大羊映入我们的眼前。它们长着长长的弯曲的角,肥厚的尾巴,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我们花了半个小时才把蒙古族人送来的羊和其他礼物区分开来。当然,我们把这些羊都赶到学校的农场去了。


     蒙古族王子回到了阿拉善草原以后,山丹培黎学校医院的美名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内蒙古阿拉善草原。后来,许多患了奇怪病症的蒙古族人都从几百公里外的阿拉善草原来到山丹,到我们培黎学校医院看病。


     注释:


     ①.这篇史料选自长篇回忆录《在中国山丹培黎医院》的部分章节,作者为新西兰籍护士斯宾塞·芭芭拉。该书英文版于1957年在新西兰出版。目前还没有中文本出版。译者已经基本完成了中文翻译,计划在适当的时间在中国出版。这部长篇回忆录的价值在于:一,它是四十年代曾在山丹培黎工艺学校工作过的五十多名中外教师中撰写的唯一的一部长篇回忆录;二,它是站在外国人的角度记叙工合山丹培黎工艺学校历史和四十年代丝绸之路河西走廊风土人情的一部回忆录;三,它的出版时间距离作者离开山丹仅仅六年时间,写作时间应该更早,所以回忆录的内容比较真实和准确。因此,这是一部弥足珍贵的回忆录,是研究工合山丹培黎工艺学校历史的重要史料。这部长篇回忆录的英文版是由原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艾黎研究室主任吕宛如老师提供的。 


     ②.斯宾塞·芭芭拉,护士,在山丹培校期间的中文名字叫卞永芳。1947年9月至1950年9月曾在工合山丹培黎学校医院工作与生活三年。


     ③.段羽浩,女,武汉华中科技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现就职天津天狮学院自动化学院讲师。


     ④.鲍勃,即斯宾塞·芭芭拉的丈夫,斯宾塞医生。1947年9月至1950年9月在在工合山丹培黎学校医院工作与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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